在川东北老家南江过年,给我印象最深的,是腊肉和火塘。对于很多人来说,火塘最诱人的,就是腊肉的香味。一家煮肉,香飘十里,家家煮肉,那种香味何其浓烈、绵密,可想而知。
从除夕那天起,火塘都是最丰盛的。那个时节,添的都是好柴,也是火塘燃烧得最旺的时候,所谓最红火的日子,可能就是那个样子的。每家每户,都会有一缕白烟从火塘上升起,弥散在冬日的山水之间,给山乡增添一种仙境般的诗意。
春节期间的火塘是最有滋味的。像猪嘴、猪头、耳朵、排骨、猪脚、猪舌、猪肝、猪肚、香肠这些平时舍不得吃的腊肉,都留在过年,炖上满满一鼎罐——鼎罐用生铁铸就,罐壁比铁锅要厚,可以四面受火,炖出来的肉比铁锅煮出来的更香。去品味的时候,除了烟火味,还要松柏的清香、山间的明月、流动的溪水、风雨、落叶等大自然的余香,以及褪去了苦涩滋味的日子的丝缕香甜。
火塘是温暖所在,光亮之源,生活所需。
除夕的火塘边,是全家人相聚的地方。一家人劳作一年,只要能聚在火塘边,就是幸福的,圆满的。一家人一边烤着火,一边说些话,火光舔着每个人的脸,温暖从火塘里弥漫开来,有一种深沉的爱也会弥漫在一家人之间。虽然没人表达,但它与火塘散发出的温暖一样,每个人都能感受到。
作者简介:
卢一萍,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。五个一工程奖得主,出版各类著作10余部,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《激情王国》、长篇纪实文学《八千湘女上天山》、随笔集《世界屋脊之书》,作品曾获解放军文艺奖、中国报告文学大奖等。